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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新视角下的科技金融本质
作者:房汉廷 发表时间:2016年03月28日

 

  经过30多年的探索和实践,科技金融正从一个边缘角色和小众话题,演变为创新驱动发展的助推器和大众话题。不过,由于科技金融发展的历史短暂,加之从业工作者又多从具体需求加以理解和诠释,所以有关科技金融本质探索和分析的优秀成果并不多见。这种实践的高热和理论研究的低冷,已经影响到了科技金融制度安排和政策设计,泛科技金融者把其看作是一个无所不包的工具框和制度安排,狭科技金融者则把其仅仅看作诸如天使投资、创业投资这些股权投资工具,但科技金融的本质及其如何影响科技转化和创新创业还有待深入讨论。

  科技金融的源头

  中国科技金融的出现、形成和发展, 从政策源头上看,主要源自邓小平的两个重要判断。

  第一个判断是“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邓小平在谈到科学技术时,首先重申了马克思关于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的基本观点,并进一步提出“依我看,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判断。科学技术是不是生产力,当时疑问不多,但是不是第一生产力疑问很多,更多的观点认为科学技术是潜在的第一生产力,转变成现实生产力还受教育结构、社会制度、价值观念等的影响。科学技术潜在生产力如何转变为现实生产力,除受制于上述因素影响,转化的“催化剂”也成为一个重要问题。寻找这个“催化剂”就是中国科技金融产生的直接动力。

  1985 年出现科技贷款,1993 年深圳科技局第一次把“科技与金融”缩写为“科技金融”,1994 年中国科技金融促进会首届理事会上正式使用“科技金融”一词。1995 年时任中国科技金融促进会的谢绍明把科技金融称为“ 一项具有生命力的尝试”,其后,科技金融逐步成为科技工作的一个组成部分,直至2006 年06 版中长期科技发展规划纲要成为一个内容丰富的政策体系。

  第二个判断是“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邓小平说:“金融很重要,是现代经济的核心。金融搞好了,一着棋活,全盘皆活”。金融的重要程度,随着中国经济市场化程度的深化以及中国经济融入全球一体化程度的加深,在相当程度上已经超越了实体经济的重要性。金融作为一种资源配置手段,对科学技术从潜在生产力转变为现实生产力,到底能够发挥什么样的作用,曾长期有不同观点。

  积极的观点认为,金融结合科技创生“巨大生产力”,强化了生产力的技术构成,凝聚、扩散了生产力诸因素中技术因素的作用, 同时金融向科技领域渗透,优化了信贷结构,增强了银行竞争实力。消极的

  观点认为,金融天然的风险规避特点与科学技术转变为现实生产力所包含的巨大风险,很难使二者实现深度融合,正像有些研究成果显示的那样——实证研究表明, 政策性科技投入对技术创新的作用效率有显著的正向作用,科技贷款的作用效率为正但不显著,而创业风险投资则对技术创新效率有显著的抑制作用。

  理论源头

  从理论源头上看,科技金融源自熊比特的开拓性研究。熊比特在1912 年出版的《经济发展理论》中提出:创新是指把一种新的生产要素和生产条件的“新结合”引入生产体系。

  在把熊比特创新内涵收窄为技术创新的过程中,创新资本和企业家的作用逐渐被忽视。从理论重新触及科技金融研究的是卡箩塔. 佩蕾丝。她在《技术革命与金融资本》中, 第一次揭示了技术创新与金融资本的基本经济范式,使我们得以看清楚技术革命与金融资本是如何共同引起产业变迁以及社会变革的——新技术早期的崛起是一个爆炸性增长时期,会导致经济出现极大的动荡和不确定性。风险资本家为获取高额利润,迅速投资于新技术领域,产生金融资本与技术创新的高度耦合,从而出现技术创新的繁荣和金融资产的几何级数增长。

  本质论的提出

  科技金融是什么?国内目前得到关注比较多并被认同的研究成果主要有两项:一是赵昌文等人认为,科技金融是促进科技开发、成果转化和高新技术产业发展的一系列金融工具、金融制度、金融政策与金融服务的系统性、创新型安排,是由科学和技术创新活动提供金融资源的政府、企业、市场、社会中介机构等各种主体及其在科技创新融资过程中的行为活动共同组成的一个体系,是国家科技创新体系和金融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二是笔者认为,科技金融本质包括至少四个方面的内容:(1) 科技金融是一种创新活动,即科学知识和技术发明被企业家转化为商业活动的融资行为总和;(2)科技金融是一种技术—经济范式,即技术革命是新经济模式的引擎, 金融是新经济模式的燃料,二者合起来就是新经济模式的动力所在;(3)科技金融是一种科学技术资本化过程,即科学技术被金融资本孵化为一种财富创造工具的过程;(4)科技金融是一种金融资本有机构成提高的过程,即同质化的金融资本通过科学技术异质化的配置,获取高附加回报的过程。

  赵昌文等人的研究成果,可以归为“工具论”,即科技金融是促进科技开发、成果转化和高新技术产业发展的一系列金融工具。在赵昌文等人的这项研究成果中,技术与金融都是高新技术产业发展的外生变量,无法解释1771 年以来反复发生的技术—金融—经济长周期变化规律,更无法揭示熊比特提出的创新中的知识、技术资本化以及企业家精神等深层次问题。

  笔者的研究成果, 可以归为“ 本质论”,即科学技术的突破性创新与金融资本

  配置方式的显著创新,最终耦合成了新产业、新的社会组织模式,进而出现每个时代的创新经济范式。“ 本质论”沿着熊比特、 佩蕾丝的逻辑体系,揭示了技术与金融作为新产业革命发生的两大动力源泉的内在关系,确立了技术、金融是推动或创造新经济范式发生、发展的内在动因的理论基石。当然,这项研究也存在着一个大的缺陷,即企业家—经济范式被忽略了。

  本质再认识

  如前所述,尽管笔者在2010 年提出的科技金融本质四层涵义得到了理论界和实业界的好评和相当人的认同,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科技金融的本质。但是,理论并不总是超越实践,有时更多地是对实践的再总结。经过最近几年的深入研究、调查和思考,对科技金融之本质有了更为深化性的认识。

  从创新经济学视角看,索洛的发现以及内生经济增长理论的创新,只是发现了结论,并没有真正发现原因。与此相对,熊比特则揭示了技术资本化在创新中的财富作用,而佩蕾丝则进一步揭示了金融资本在创新中的财富创造作用,这些研究成果实际上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索洛余值的成因。

  综合熊比特、佩蕾丝等创新经济学、演化经济学的成果,笔者认为创新财富基本与索洛剩余相等,而索洛剩余的贡献可以细分为社会资本贡献、技术资本贡献、创新资本贡献和企业家资本贡献四个方面。

  一是社会资本。社会资本是社会学家最早使用的概念,它是社会组织提高效率的保证,包括信任、规范和社会网络,以及人们交往时共享的知识、规范和预期。社会资本增加,可以促进各方以一种信任、合作与承诺的精神将其持有的技能与财力结合起来,导致参与者回报增加,经济效率提升。

  在一个稳定社会,由于制度、社会成员行为准则以及行为边界基本固化,社会资本一般会表现为一个常数,如中国太平时期的宗法社会网络,美国新教伦理下的经济社会制度,基本上都处在相对稳定状态。但是,当一个社会状态处在剧烈转型,旧的社会资本开始瓦解,新的社会资本开始重建过程时, 社会资本规模的大小以及结构稳定与否,都会直接影响着全社会的财富创造能力和创造水平,这时候社会资本就成为了创新要素本身。换言之,对于一个以契约经济为基础的社会,培育和增大社会资本,是实现创新驱

  动发展的第一要素。

  社会资本的增加可以大幅度降低不信任的风险,促进企业家与技术、创新资本的深度融合和深度聚合,特别是社会资本作为一种公共网络资源时,全社会每个创新要素的配置成本会随之大幅度下降,而产出效率会随之大幅度提升。把社会资本作为创新驱动因素,已经有学者做出很好的研究。严成梁通过对中国31 个省份2001-2010 年的数据测算,发现社会资本增加1%,知识增长速度上升0.211%,实际产出可增加0.074%。当然,社会资本一般不具有收益的收敛性,只能作为增进科技金融创新的条件而不能作为科技金融本身发挥作用。

  二是技术资本。在索洛模型中,通常笼统地讲技术进步,实际经济生活中,大量的科学技术活动及其结果并不参与到创新活动之中。如何界定资本化技术的边界,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笔者认为,研发活动只是创新的准备, 研发活动成果只有一部分能够进入创新领域,最终成为创新驱动的要素。哪种研发活动成果可以作为创新驱动要素呢?以往一个大的误区是研发活动与创新活动混淆,把研发成果同技术资本混淆。创新活动是对研发活动某种成果的商业化应用,而技术资本则是一种能够给其持有者带来价值的价值,可以参与商业活动并可根据其贡献或约定获得剩余资产索取权的一种资本化的技术。因此,那些虽然属于研发活动成果,如论文、基础技术、公共适用技术、共性技术以及不受专利保护的产业技术等,都不具有成为资本属性的特征,所以不属于技术资本范畴,只有具备构成生产要素条件并受保护的知识产权,如专利或专有技术,才是技术资本。技术资本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很长一段时间并没有人进行研究,通常都把“广义技术进步”或“索洛余值”直接作为技术资本的贡献,比较接近技术资本贡献率的研究是毛海涛、吕增顺、赵骥的研究。

  他们首先把拥有技术的人力资本从广义技术进步分离出来作为狭义技术进步, 进而测度了中国1987-2009 年狭义技术进步贡献率,得到的数据结果显示,中国狭义技术进步贡献率比较低,很多年份甚至是负值。这个结果与我们的经验判断基本吻合,说明中国经济技术资本总量以及创新应用还处在很低的水平。

  三是创新资本。新技术资本化常常遭遇资金严重不足的制约,而社会资本中有多大比例或规模可以转换为创新资本,则对技术资本化成功与否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当然,资本有个天然的属性就是追逐利润,只要金融创新的空间足够大,就可以把普通的储蓄转换成资本,进而转换为创新资本。目前理论界尚未对创新资本进行过严格界定,比较流行的观点是两类:一种观点认为创新资本是通过创新及相关投资而凝结的企业才能,是企业不断更新发展的创新理念、创新知识、创新技能、

  创新环境、创新品质等。这个概念基本和广义技术进步等同,徒增歧义而未触及问题本质。另一种观点认为,创新资本是企业为开发创新产品所进行的投资,主要包括研发投入和创新投入两大部分。这个表述接近了创新资本的本源涵义,但不严密。本文所说的创新资本,是指一个经济体为开展创新活动投入并享有创新收益权的所有货币化资本集合。

  创新资本主要包括私人部门研发投入、创新投入等内源性资本和以天使投资、创业投资、科技信贷、科技担保、科技保险、科技税式支出等外源性货币化资本两大部分。公共部门的研发投入及创新投入中由企业等私人部门执行的部分,同样计入创新资本,由公共研发机构执行的研发投入及其结果,主体归入社会资本,公共部门执行的创新投入归入创新资本。

  四是企业家资本。企业家资本概念的萌芽,最早源自萨伊。他说:企业家是“冒险事业的经营者或组织者”,是把土地、劳动、资本这三个生产要素结合在一起进行活动的第四个生产要素。这里已经明确地把企业家作为一种生产要素看待。不过,企业家作为一种资本要素出现,还是来自欧盟绿皮书提出的“欧洲悖论”,即欧洲在科学的优秀程度和高技能人力资本方面在全球扮演领导角色,但却没能将之转化为经济产出。造成这一悖论的原因,关键在于忽视了企业家的作用。随之,一些研究结果也相继证明了企业家活动正是构成索洛余值中很多不可解释的部分。笔者同意将企业家资本作为一个独立创新要素纳入创新生产函数之中,一是大量实证已经证明企业家资本的存在,而群体性企业家则直接成为长期经济增长的关键因素; 二是企业家经营力(G)确实存在。企业家资本成为创新产出的生产函数要素,主要通过便利知识溢出、增加竞争和推动创新对经济增长产生直接或间接作用,特别是新企业的设立和运营,企业家资本的作用更容易观察到。

  企业家是冒险家,是创新者,无论是社会资本、技术资本,还是创新资本,都需要在企业家资本的创造性作用中才能转化为新财富创造的源泉。

  综上,笔者认为一个比较完整的科技金融定义,应该是以培育高附加价值产业, 创造高薪就业岗位,提升经济体整体竞争力为目标,促进技术资本、创新资本与企业家资本等创新要素深度融和、深度聚合的一种新经济范式。这个新经济范式由三个紧密联系的子系统构成,也是创新经济体的三个相互配合的发动机。第一,技术— 经济范式,它决定了一定时期一个经济体资本化技术的规模和质量;第二,金融— 经济范式,它决定了一定时期一个经济体普通资本转化为创新资本的数量和效率;第三,企业家—经济范式,它决定了一定时期一个经济体创新企业的规模和能力,特别是企业家资本的大小及效率。

  作者单位: 科技日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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